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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桑宗教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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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納薩尼爾·霍桑是美國十九世紀杰出的浪漫主義小說家,他的作品有著濃郁的宗教色彩。由于清教自身的復雜狀況,霍桑對清教的態度也是復雜的。《紅字》是霍桑的代表作,其中也深刻地體現了他對清教的認同與懷疑:一方面對人性惡與救贖之路進行深入挖掘;一方面又對清教的嚴酷極端予以批評和揭露。就整篇作品而言,后者占據了主要方面。本文通過對《紅字》中清教對主要人物的積極和消極影響的方面的討論,來揭示霍桑矛盾和彷徨的宗教觀

          關鍵詞:霍桑《紅字》清教

          引言

          產生于公元一世紀的基督教,是世界上影響最大,傳播范圍最廣的宗教。在歐洲的發展史上,宗教更是無處不在,特別是基督教以其豐富的文化內涵滲透于歐美文學中。基督精神作為一種集體無意識已深扎根在信仰上帝的人們的心里,主導他們的價值觀和思維方式,成為精神世界中不可獲缺的存在。美國十九世紀杰出的浪漫主義小說家納薩尼爾·霍桑就把關注的領域集中到宗教這方深沉而寬廣的土地上。出生于清教世家的霍桑,自幼喪父隨寡母寄居在外公家,超驗主義對他的影響很深,再加上他很早就潛心研究新英格蘭的清教史,這些都成為其小說創作的主要源泉。但霍桑并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清教徒,對于清教自身與當時社會現實狀況的復雜性,他有著困惑和懷疑。作為霍桑的代表作,《紅字》最典型的體現了霍桑對待清教有著矛盾性這一特征。本文通過對《紅字》中清教對主要人物的積極和消極影響的方面的討論,來揭示霍桑矛盾和彷徨的宗教觀。

          一、原罪與救贖之路

          在《圣經·創世紀》中,亞當—夏娃的經歷,是一個從犯罪,墮落到贖罪并獲得拯救的典型,是一個自我救贖的過程。亞當和夏娃違背了上帝的意愿踏上了痛苦的贖罪之路。《圣經》指出在經歷了諸多磨難之后,通過贖回原罪,行善去惡,人們將會在死后重返伊甸園。救贖作為清教教義之一,有著很重要的價值意義。在這一方面,霍桑是認同這樣的清教教義的。在《紅字》中,體現在對人性罪惡的深入挖掘上,也體現在內心的懺悔與行為的過失獲得救贖的信仰原則上。在霍桑看來,通奸罪行本身是一方面,重要的是行為發生后個人對待罪惡的不同態度以及在他們心靈上所產生的深刻影響。

          一個堅定而具有神奇般個性的女性——海斯特·白蘭,由于和牧師丁梅斯代爾通奸,受到清教教會的譴責。她胸前被佩以紅字“A”做為懲罰并當眾受到辱罵和羞辱。紅字“A”針針扎進了海斯特·白蘭的心里,即使“把那個記號遮起來”⑴,紅字“A”是罪與罰的證明,是一個女人惡的體現。為了獲得新生,海斯特·白蘭公開承認了自己的罪行,攜帶女兒在郊外的一間孤僻的茅屋里開始了“殉道”般漫長的救贖之路。在霍桑看來,海斯特·白蘭是有罪的,她犯了當時社會所不能容忍的通奸罪,但更關鍵的是她的欺騙罪,她和齊靈沃斯達成了一種交換,即齊靈沃斯不再問孩子的父親是誰,她也不向牧師暴露齊靈沃斯的真實身份。這樣的手段是值得懷疑的,盡管是為了愛。海斯特·白蘭的初衷是為了保護牧師丁梅斯代爾,但也給他帶來了更大的痛苦。而她努力用自己的善行彌補自己的過失,以至于許多婦女向她傾訴自己內心的秘密,尋求安慰和忠告。“清教主義者認為,人擁有一種趨向于德性的自然傾向,不過,只有通過了某種‘訓練’,人們才能可能達到德性的完美。”[1]海斯特·白蘭正是通過這種“訓練”努力用自己的善行彌補所犯下的罪,“最終凈化了她的靈魂”,⑵“并造就出一個比她失去的更純潔,更神圣的靈魂”。⑶紅字也不再是受辱和犯罪的恥辱火印,而是激勵精神復活的標志和象征。

          霍桑《紅字》中丁梅斯代爾是一個極其復雜的人物。作為牧師,卻于海斯蘭·白蘭有了私情,這對于上帝的道德觀是一種背叛,更重要的是他沒有承認罪行的勇氣,當海斯特·白蘭獨自站在刑臺上被人羞辱責罵,他卻高高站在露天看臺,籠罩在所有人的信任與崇拜下。為了保住地位和名聲,他成了隱秘的罪人。他在欺騙了所有人以至于上帝之后,竟然繼續從事牧師的工作,不能不說是對公眾的不負責和對上帝的褻瀆。在這種情況下,他選擇了自我懲戒:用血淋淋的鞭子抽打自己,絕食反省悔悟,私下在自己的胸口烙上火紅的紅字“A”,“聲音里已經含有一種憂郁預示著頹廢的趨勢了”,⑷再加上齊靈沃斯把一個丈夫忌妒時的憤怒全部發泄在丁梅斯代爾身上,丁梅斯代爾的精神和肉體都瀕于崩潰的邊緣,并終于走向刑臺,在榮譽的頂峰,徹底坦白了自己,用最后一口氣展示了胸口上的紅字,倒在海斯特·白蘭的懷抱里,從此也就從那個解不開的結中解脫了出來。霍桑讓丁梅斯代而受到了長達七年的靈與肉的折磨,這比公開受罰更為殘忍。霍桑想要表明為實現生命的意義的不朽是要做出相應的努力的,從而才能使無依的靈魂和有罪之身獲得精神上的安定和肉體上的愉悅。

          齊靈沃斯,是一個由受害者變為罪人的人。就他與海斯特·白蘭的結合本身來說就是一種罪,因為這種婚姻是錯誤而不自然的。另外他的罪還表現在對丁梅斯代爾的復仇上,霍桑認為后者是道德上的罪。他不停的周旋在妻子和妻子情人之間,為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去侵害他人的靈魂、傷害他人的情感。復仇的種子深深的埋進了他的心里。他外表沉靜溫和,內心卻有著深沉的惡毒。正如丁梅斯代爾所說:“海斯特,我們不是世界上最壞的罪人!世上還有一個人,他的罪孽與這個褻瀆神圣的教士還要深重!他陰險的侵犯了一個不可侵犯的心。”⑸然而,齊靈沃斯的生存是有賴于丁梅斯代爾的,一旦牧師死去之后,他也失去了活著意義,不到一年便萎縮的死去。罪惡深重的齊靈沃斯臨死前將一筆數目可觀的遺產留給了小珠兒,這一舉動無疑包含了一定程度的悔悟。同時霍桑也向讀者展示了一幅美好的圖景:人與人之間是需要寬恕的,有罪之身同樣可以凈化自己不潔的靈魂,這也是能獲得救贖的。

          小說中這三個有罪之人分別以不同的方式為自己的靈魂找到了一條救贖之路。在宗教精神中,“人生的偶然,變遷和災難是塵世生活轉瞬即逝及不隨人意的本質之明證,他們教導我們把希望寄托在另一個世界里,告訴我們人的痛苦,錯誤的罪行都來自他們對這個世界的迷戀來自他們對肉體及其情欲,情感和需要的屈服,因而救贖就是讓人通過修行超脫和祈禱逐漸地從時間之輪和肉體束縛中解脫出來,使人盡管仍然活在這軀體里,但他卻越來越多的生活精神中”。[2]霍桑以上帝的名義來解脫主人公所忍受的折磨與痛苦,同時也給予了他們新的生命周期的開始。

          二、神性與人性壓抑

          人人都是有罪的,通過救贖來達到一種精神的超脫。我們能看到清教在凈化人們靈魂的方面有著一定積極作用,但這畢竟是表層的。透過表層,我們也清楚的看到霍桑對清教有著自己的矛盾和疑惑,這是由于清教對人性壓制的消極因素所決定的。

          清教教會是上帝在人間的代言,但其自身有著巨大的缺陷:對外,清教主義者極端的迫害異己;對內,則是以上帝的名義對人性進行壓制,主張禁欲主義。《紅字》表現更多的是清教社會中以道德律令的形式束縛人性的社會問題。殖民地時期的社會在嚴酷的教權統治下,宗教與法律幾乎等同,支配著人思想的不是個人的獨立判斷,而是教權。教權代替了人們的思考,教權代替了人們的判斷。清教徒力圖使社會宗教化,也許最初的動機是好的,但在具體實施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走向一種極端。當上帝的旨意成為某一部分權威的社會律令時,神性對人性的拯救就保不住在人為操作中喪失了本應具有的意義。在《紅字》中,我們始終會感受到這種來自宗教壓力的陰郁之氣,也更直觀的看到霍桑對清教倫理道德的懷疑與不滿。

          海斯特·白蘭是不合理婚姻的犧牲品,她從未從陰沉畸形的齊靈沃斯那里得到過愛情。在齊靈沃斯近兩年的音信全無的情況下,海斯特·白蘭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早已不在人世,開始與牧師丁梅斯代爾相愛也成為理所當然的事情,而卻被冠以通奸罪公開受審,成為罪惡深重的人。她的處境是很令作者同情的。然而“世俗的法律不是她心靈上的法律”,⑹蔑視教規的海斯特·白蘭表現出頑強的反叛精神,大膽的面對來自于社會、教會的羞辱和迫害。當她從獄中邁步到觀眾面前時,人們驚奇的發現她不但沒有在“災難的云霧中黯然失色”,⑺反而閃現出非常美麗的光。她的臉上現出高傲的微笑,她的目光是從容不迫的,她身上的服裝是十分華美的,就連那象征恥辱的紅字,都繡得異常的精美。當海斯特·白蘭站在刑臺上為通奸罪而接受懲罰時,霍桑寫道:“在這群清教徒中,假如有一個羅馬天主教徒,他看到了這個美麗的婦人,她那美麗如畫的服飾和神采,以及她懷中的嬰孩,自然的會想起圣母的形象。”⑻當統治者的魔爪伸向她的女兒小珠兒時,海斯特·白蘭不顧一切的公開反抗,據理力爭,終于使母女沒有分離。作者給予了海斯特·白蘭純真、善良、勇敢的品性,正是對清教莫大的諷刺和對清教嚴酷不近人情的一面進行的抨擊。

          丁梅斯代爾,他是“一個真正的僧侶,一個真正的宗教家,他的敬畏的情感發展得很高,而且養成一種心境,可以自然而然的沿著信仰的道路猛烈前進”⑼的人,但它又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著自然賦予的七情六欲,對宗教的篤信與對世俗生活的追求,是他成為宗教禁欲主義的犧牲品。當丁梅斯代爾與海斯特·白蘭的事情敗露后,他的思想陷入了復雜的矛盾之中,使精神與肉體越來越衰敗。霍桑塑造了丁梅斯代爾這一有著神圣加挲卻暗中破壞節律的僧侶形象就是進一步對清教虛偽進行了嘲諷和批判。我們更清楚地看到,在清教社會中,人們把人類最真摯的感情當成最大的禁忌和罪孽,要去壓抑人性的欲求,道德修養越高的人就會漸漸具有越來越強的神性,而他所受的壓抑的扭曲也就越來越沉重。

          齊靈沃斯是霍桑塑造的給予批判和鞭撻的人物。他沒有給海斯特·白蘭應有的幸福,葬送了海斯特·白蘭的青春。當海斯特·白蘭另有所愛的時候,他又一次的斷送了她的幸福。為了發泄私憤,他竟變成了惡魔式的人物,以“一個最可信賴的朋友”的面目出現在丁姆斯代爾面前,“使對方把一切的恐怖,慚愧,痛苦,無效的悔恨,無法擺脫的內心譴責”⑽都要對他和盤托出。齊靈沃斯長期對牧師進行的精神迫害,是極為險惡狡猾的復仇者。作者竭力描摹齊靈沃斯的丑陋與邪惡,而這樣的一個人在清教統治者看來卻是朋友,任其為所欲為。這就進一步揭示了清教的虛偽、殘酷的一面。

          小珠兒,作者把她比喻成“從一種茂盛的罪惡的熱情中,開出一朵可愛的的不朽的花”⑾,“她的姿態蘊藏著一種無限變化的魅力”。⑿年紀雖小,卻已清楚地認識到與自己相背的世界而練出的兇猛的力量,狠狠反抗人們對她們母女的蔑視與侮辱,在她身上有一種鮮活激蕩的生命的特質,其鮮亮的衣飾本身就是對當時社會的反叛。嚴苛的清教社會扼殺了她的媽媽的青春,以她的性格,在這片陰郁的土地上也不會有幸福可言。小說的結尾處,作者給了小珠兒一個幸福圓滿的歸宿。讓她在另一個地方開始新的生活,這在霍桑所表達的情感上講,是有一種傾向性的,傾向于自由、美滿、有情感有追求的社會的。

          霍桑繼承了啟蒙主義者的反傳統的批判精神,從每個人的人性出發,用抽象的形式和象征的手法揭露了清教的陰暗面,進而探索復雜的社會問題。

          三、結束語

          《紅字》體現了霍桑的宗教觀,通過對其中各主人公在清教影響下,對待各種境遇不同態度的討論,我們也深深的感受到霍桑思想的彷徨和矛盾。一方面,他認為有罪是人類存在的根本屬性,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個類似于紅字“A”的罪的符號,每個人也都需要靠上帝的信仰與相應的行為來獲得救贖。人人都有罪,人性都有不完善的地方,這是有著濃厚宗教意識的霍桑心中的一個結。在其短篇小說《年輕人古德曼·布朗》[3]中,布朗發現他周圍所有的人,無論是敬重的教長,還是他的親人,都秘密的赴魔鬼的約會。《胎記》[4]中的科學家愛爾默的美貌妻子喬治安娜臉上有一塊胎記象征著“凡人的不完善”,他試圖去掉這塊胎記,結果隨著胎記的消失,喬治安娜的生命也不復存在了。無論是布朗,還是喬治安娜或是海斯特·白蘭,霍桑在他們身上隱約看到了人類天生的自我完善的愿望,又總是讓他們在罪惡的神秘中去探求救贖之路。霍桑對清教善的一面持有肯定的態度,但更加極力反對的是清教極端,偏執和嚴酷的一面。《圣經》[6]宣揚只有上帝才有權利審判一個人的靈魂,而自認為代表上帝意志的清教主義者卻讓海斯特·白蘭在眾目睽睽下接受凌辱和懲罰,在霍桑看來是極不人道的。事實上清教會是打著上帝的名義干著違背上帝仁愛宗旨和人性天理的勾當。霍桑思索人本身應有的生命狀態,肯定了人在社會中應有合理欲望的追求,揭示了清教不合理的婚姻和倫理制度給人們造成的巨大傷害。連霍桑本人對自由和解放都有著強烈的要求,這也是由于霍桑家庭中陰郁、壓抑的氣氛有關。無論是有著圣母形象般的偉大女性——海斯特·白蘭,還是始終生活在痛苦籠罩下的丁梅斯代爾或者是惡毒但被視為清教教會朋友的齊靈沃斯和漂亮的小珠兒,在他們身上都會看到追求幸福影子。

          霍桑在《紅字》中肯定了某些清教信條,但更多的抨擊了清教的殘酷的條例和律令。他認為上帝是博愛的,人人都有被救贖的可能,但更多的宣揚的是人性的張揚,贊美對幸福應有的強烈的追求。所以,就整篇作品而言,霍桑揭示清教倫理道德對人性的壓制還是占主要方面的。從《紅字》中我們可以深切的感受到霍桑的宗教觀是復雜的,是矛盾的,這也使得《紅字》具有了強烈的藝術感染力。

          謝辭

          這篇文章的最終完成要感謝人文學院中文系馬麗珠老師,她幫助我明確了這篇文章的基本思路,更是在百忙之中幫我修改論文,并且提出十分中肯和寶貴的意見。

          感謝這四年授予我知識的老師們,是諸位老師的教誨使我擁有了一定的專業知識,是諸位老師的真知灼見使我的寫作思路清晰明了,從而較為順利地完成了論文的撰寫。

          注釋:

          ⑴⑵⑶⑷⑸⑹⑺⑻⑼⑽⑾⑿本文所有小說引文均出自(美)霍桑《紅字》.胡允桓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1月.

          參考文獻:

          [1]付少華.惡與善的選擇——宗教對海斯特·白蘭與潘金蓮的人生結局的影響[J].福州大學學報(哲社版),2003年3月第三期.

          [2](英)加德納(Gardner.H.)著.《宗教與文學》[M].沈弘,江先春譯.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9年2月.

          [3][4]陳冠商選編.《霍桑短篇小說》[M].山東人民出版社,1980年9月.

          [5]《圣經》中英對照(和合本·新修訂標準版)[J].中國基督教協會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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