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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摘要〕先秦儒家與道家相比,孔孟荀是以人為中心、為出發點、為根據,承認存在,立足
現實,注重人生和社會實踐,務求建立一完備、自恰的秩序體系。道家之莊子則是以自然為中
心、為出發點、為根據,關于人生和社會的思想是從其本體論核心中邏輯推導出來的。荀子批評
莊子“蔽于天而不知人”,莊子則批評儒家“中國之君子明乎禮義而陋于知人心”,意猶批評儒
家“蔽于人而不知天”,由“天人”關系方面看,儒道二家雖都講“天人”,但儒家實際上是側
重于“人”的一極,莊子實際上是側重于“天”的一極。由本體論角度看,“蔽于天而不知
人”,實為莊子對于絕對真理的一種“往而不返”的追求,莊子由此而對于“天”、對于
“物”、對于人類感性認識的極限,都有充分的論述,較之先秦儒家甚至于道家之老子,都更為
深入系統。
先秦諸子百家之于整個中國文化的影響,或可稱之為“軸心”,或可稱之為“元典”,總之
是為后來的人文發展確定了一種不變的格式。這不變格式的出現有一個背景。古語說天下大勢分
久必合、合久必分,先秦諸子百家出現的背景是分,不是合,即是說中國文化的初始條件是分,
是開放。“開放”一語是當代人最為熟知的,但鮮有確詁。熱力學中稱與外界沒有熱力和質量交
換的系統為封閉系統,稱與外界有熱、功和質量交換的系統為開放系統。而先秦社會的開放性質
用最簡單的概念界定,或許可以解釋作無序:政治上的無序與價值觀念上的無序。如劉向所說:
“晚世益甚,萬乘之國七,千乘之國五,敵俟爭權,蓋為戰國。貪饕無恥,競進無厭,國異政
教,各自制斷,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力功爭強,勝者為右。”“上無天子,下無方伯”,是為
上下失序。開放或者無序的壓力是沉重的,棲棲惶惶的絕不只是孔子一人,儒、道、墨、法諸家
莫不如此。
司馬談《六家要指》引《易傳》說:“天下一致而百慮,同歸而殊途。”雖然諸子百家都是探求
真理,以期重建有序,但是百家所認定的道路卻是不一樣的。司馬談又說:“夫陰陽、儒、墨、
名、法、道德,此務為治者也,直所從言之異路,有省不省耳。”這個見解是極其重要的。所謂
“務為治”,就是說他們都是希圖通過政治手段,來重建秩序。所謂“異路”,是說各家的主張
有仁政與刑罰、王道與霸道等等區別。但各家都是歸結于政治、落實于人文的。今觀先秦儒家,
與其將孔子尊崇為思想家、哲學家、教育家,不如將孔子理解為一個終生為政治理想而奮斗卻最
終未獲成功的政治家,庶幾更切合孔子的本意。由《孔子世家》所見,孔子及其弟子實際上就是
一個要求以文化推進政治的政治集團。
但是莊子卻又有所不同。在儒、道、墨、法諸家及各后學支脈中,莊子明顯地既不同于儒家,也
不同于道家中的老子,更不同于魏晉時期的玄學。與先秦儒家相比:孔孟荀以人為中心、為出發
點、為根據,承認存在,立足現實,注重人生和社會實踐,以相對現象為絕對依據,務求建立完
備、封閉、多元支撐的秩序體系。莊子則是以自然為中心、為出發點、為根據,關于人生和社會
的思想是從其本體論核心中邏輯推導出來的。中國古代文化不是講主觀與客觀的對立、精神與物
質的對立,而是強調天與人的關系。在由儒道二家所共同構成的中國傳統文化的天人關系坐標
中,儒家正是側重于人的一極,莊子則是傾向于天的一極。莊子與孔孟荀以其相互對立的思想體
系各自沿著天人的兩極發展,同時又共同構成了天人關系的完整體系。與老子相比:莊子稱老子為“古之博大真人”,書中引述老子之處甚多,在本體論和方法論的許多方面老莊都是相近的。
但是在最后的推論上,在社會觀方面,二者卻有很大的不同。莊子認為生死齊一,無就是有,有
就是無,實則無所謂有,無所謂無,本已超出有無之上。及其末流,以天下沈濁為不可與莊語,
故稱獨與天地精神往來,因而有與世同波、安時處順一說。老子認為天道無為,實則無為無不為
并重。“夫唯弗居,是以不去”,其心乃在不去。莊子在社會觀上只是一種消極的處世哲學,所
謂“周將處乎材與不材之間”,“恢恢乎其以無厚入有間游刃有余”,“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其精義援引為藝術論。老子在社會觀方面是一種獨特的治世哲學,所謂“反者道之
動”,“負陰而抱陽,知雄而守雌”,“以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其精義合于兵法。由
此可知,莊子哲學是一貫到底的對于抽象思辯的本體論的追求,而老子則本質上是致用的。
老莊自稱其學說是“洸洋自恣”、“正言若反”。所謂“正言若反”說得較為通俗就是:
話語嚴肅的時候他的心意可能是隨便的,話語荒唐的時候他可能是最用心的。古人著書不易,莊
子之所以這樣做,是有深意的,也是說明問題的,實際上這種局面本來就是終極探索中所必定要
出現的。今觀莊子,在其書中隨意可以見到一些由日常經驗看來頗感莫名其妙的話。《老子》第
一章開篇中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一句話,讀來極其辯證,由是頗具盛名,而《莊
子》書中的一些段落,實際上更要“辯證”得多,因此也十分的寶貴。譬如說:“惡乎然?然于
然。惡乎不然?不然于不然。惡乎可?可乎可。惡乎不可?不可于不可。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
可。無物不然,無物不可。”又說:“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
有有也者,有無也者,有未始有無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無也者。”(11)這些話不僅在莊子
的同時代人中,而且在古今中外的大思想家中,都是極少見到的。
實際上,莊子作為一個為追求絕對真理“往而不返”(12)的思想家,對于天、對于物、對于人
類感性認識的極限,都有充分的論述。據統計,《莊子》一書中用“物”字共計202次,“萬物”
一詞共計100次,其他“物化”、“物累”、“物物”、“物物者”等詞又有多次(13)。可知莊
子于天人之際都有極認真的探討,甚至于較以往被認為是具有唯物主義傾向的一些古代思想家更
加“唯物”。然而以往對于莊子這種探索的路徑太缺乏冷靜的理會,致使許多應該發掘的思想久
沉泥沙。
以下僅就莊子哲學本體論中的道、無、有三個概念做一闡述。
一、形而上之“道”
《易傳·系辭上》:“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
形而上學這一概念有三種不同而又易于混淆的含義:一指哲學本體論;二指形式邏輯,是與辯證的認識論相對稱的思維方式;三是一般形容詞,指孤立、靜止、片面的主觀傾向。本文使用
的是它的第一個含義,也是它的本義。
“形而上學”,西方哲學中指關于宇宙存在的終極根據的知識。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首
先使用了“物理學”(Physics[英])這一名詞。亞里士多德另有一部十四卷的著作,以論事物的
本質、研究抽象范疇為內容。公元前一世紀安得羅尼柯在編纂亞里士多德遺著時,把此書編排在了《物理學》之后,題名為“在物理學之后”(Metaphysics[英])。“物理學”和“在物理學之
后”后來都延用為專有名詞。中譯據《易傳·系辭上》將“在物理學之后”這一名詞譯作“形而
上學”。
物理學研究自然現象,形而上學研究抽象范疇,二者是在不同層次上的前后篇。無論在內容
的關聯上,還是在“上下”、“前后”的命名上,“物理學”和“在物理學之后”都與《易傳·
系辭上》中的“形而下”、“形而上”的表述相一致,可謂心有靈犀。
“形而上者謂之道”,意思是:超出在有形的事物之上的,就是“道”。因此實際上“在物理學之后”更直接的譯法,應是“道學”。因為在“形而上者謂之道”一句中,“形而上”只是
“道”所體現、概括的對象和“道”所具有的范圍層次,它本身并不是一個名詞,這就如同物理
學(Physics)也沒有被譯成“形而下學”一樣。總之,無論是東方傳統還是西方傳統,“形而上
學”這一名詞概念的本義都是指純粹抽象思辨的本體論。在此方面,莊子有專門和系統的探討,
其最主要的概念就是“道”、“無”、“有”。
二、形上與形下統一之“道”
莊子所說的道是指宇宙萬物的共同的物質本質,以及物質世界無限運動的整體過程,即:從
“無”到“有”,從萬物生成到各復其根,“無”生“有”,“有”復歸于“無”,“有”
“無”相生,“無為首,生為脊,死為尻,死生存亡之一體”(14),這樣一個統一于物質性的
無限運動的整體過程。這個整體過程就是“道”。
道有兩個含義:其一指世界萬物的終極原因和最終根據,即“無”;其二指世界萬物的存在法
則,即物質世界從“無”到“有”,又從“有”到“無”的整體運動過程。“道”或“無”作為
宇宙萬物的終極原因和最終根據,是一個形而上的概念。“道”或“有”作為宇宙萬物的本原和
存在法則,又有其形而下的含義。
三、道的性質:“道”無所不在,又復歸于一
道并不是一個空洞的概念,不是一個抽象了一切屬性的主體,正相反,道具有最大范圍的包
羅和概括。
道的屬性,延用《莊子》的原句,可歸結為兩個方面。一、道的性質:道無所不在,又復歸于一;二、道的特點: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
《知北游》:“東郭子問于莊子曰:‘所謂道,惡乎在?’莊子曰:‘無所不在。’東郭子
曰:‘期而后可。’莊子曰:‘在螻蟻。’曰:‘何其下邪?’曰:‘在稊稗。’曰:‘何其愈下
邪?’曰:‘在瓦甓。’曰:‘何其愈甚邪?’曰:‘在屎溺’。”
道是普遍存在的,道的普遍性同時也就是道的統一性,因為普遍存在的也就是要共同依循
的。同時,道的普遍性又是抽象的道以“行不知所之,居不知所為,與物委蛇,而同其波”
(15)的形式存在于事物的個性之中。道在螻蟻,在稊稗,在瓦甓,在屎尿,道不僅承認具體事
物的存在,而且承認位置微賤的具體事物的存在。合于個性,即合于天,即合于道。道既無所不
在,又復歸于一。普遍性和統一性是統一的,個性和道是統一的,物質存在的“有”與抽象概念
的“無”也是統一的。
四、“道”的特點:“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
《大宗師》:“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
道有情。
莊子所講的“情”有人情、天情兩種。人情是現實中與道相背離的人的情欲和作為,天情則是在
“泰初”演化的序列中與“德”相吻合而對稱的概念。
情者性之動,“情”本來是用來描述人的一個概念。《天地》篇說:“泰初有無,無有無名。一
之所起,有一而未形。物得以生,謂之德。留動而生物,物成生理,謂之形。形體保神,各有儀則,謂之性。性修反德,德至同于初。”在這一段“泰初”的完整序列中,從生生之“德”,到
保神的“性”,之后再沒有其他概念,由“性”就又直接回歸到“德”,回歸到物得以生的初始
狀況,而沒有經過“情”的展現階段。但是在人世和現實中就不同。《庚桑楚》:“性者,生之
質也。性之動,謂之為。為之偽,謂之失。”性之動,叫做“為”,失其真,叫做“偽”。為就
是偽,這與荀子性偽之說中的偽含義相同。成玄英《庚桑楚疏》:“矯性偽情,分外有為,謂之
道也。”為,就是情。莊子認為,人是大自然的產物,是“道與之貌,天與之形”,而人情則不是本來就有的。所謂“人情”就是人有好惡是非。有好惡是非則“內傷其身”,違背生命的原
則,不符合天性。因此,“人情”在莊子哲學中是被否定的一個概念。
物得以生,謂之德。德者,得也。《韓非子》:“德者,道之功也。”陸德明《經典釋
文》:“德者,道之用也。”從無到有,從渾沌到有形,進而有理、有儀、有性,就叫做德。德是從萬物的角度而言,萬物得以生,謂之德。而從天或從道的角度而言,天或道對于萬物的這份
賦予,就是情。《齊物論》:“非彼無我,有情而無形。百骸九竅六臟賅而存焉,如求得其情與
不得,無益損乎其真。”情即是天道對人對萬物的無形無聲的賦予。
道有信。
守命共時,有符契可驗證,叫做信。《齊物論》:“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朕。可行己信,而不
見其形。”朕是征兆的意思,此處指“真宰”的形貌。信是驗證。真宰似乎是有,看不到他的形貌,但可以驗證到他的行跡,所以說道有信。
《列御寇》:“天有春秋冬夏旦暮之期。道有信,主要體現為有序。”
《天道》:“天地固有常矣,日月固有明矣,星辰固有列矣,禽獸固有群矣,樹木固有立
矣。”
《知北游》:“天地有大美,四時有明法,萬物有成理。陰陽四時運行,各得其序。”
“期”,《漢書注》:“必也。”《莊子·寓言注》:“待也”。《玉篇》:“時也。”《廣
韻》:“信也。”期是時間的確定的循環。期又寫作朞,《廣韻》:“復其時也。”《尚書·堯
典》:“匝時而期。”朞是時間周而復始的循環運轉。序,本義作東西墻,引申為時序、次第。
天地日月星辰,草木禽獸,旦暮寒暑,春夏秋冬四時,都有其穩定的次第序列,有其穩定的運轉
周期,整齊有序,有必然性可以期待。這就是道的有信和有序。莊子認為,序是道的屬性之一,
是宇宙萬物存在的形式,宇宙萬物都表現為有序的、符合某一規則的運動。有規則就是有序,有
序所以是有信,有信所以能夠見出道的存在。任何事物不依循有序的原則,就不能善終,不能長
存。
道無形。
道“不期精粗”,故無形。無形,故“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道是存在的,但道以無
形的、抽象的形式而存在;道是可知的,但道并非語言、概念和感覺經驗所能知。
《大宗師》:“子祀、子輿、子犁、子來四人相與語曰:“孰能以無為首,以生為脊,以死
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體者,吾與之友矣。”四人相視而笑,莫逆于心,遂相與為友。”子
祀、子輿、子犁、子來四人對道和生死的本質都很覺悟,四人相交成為道義上的朋友,只是經過
相視一笑,并沒有用言語互相表白。
《天道》篇說:“世之所貴道者書也;書不過語,語有貴也;語之所貴者意也。”道雖是無
形的,卻是可以認識的,只是認識道要靠意,靠直覺,靠感悟。可以借助語言認識道,但借助語
言是要通過語言獲得對意的領會和把握,最后的結果應該是“得意忘言”。語言作為工具是第二
位的,目的在于意,語言只是一個借助和假托,因之一旦領會了意,語言的功用也就完結了。
道無為。
無為而無不為,道是無為和無不為的統一。
老子和莊子都有很多關于“無為無不為”的論述。《莊子·則陽》篇說:“萬物殊理,道不私,
故無名。無名故無為,無為而無不為。”莊子的這一思想顯然來自老子。“無為無不為”原文,
見于《老子·三十七章》:“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萬物將自化。”以及《四十八
章》:“損之又損之,以至于無為,無為無不為,取天下常以無事。”王弼《老子注》說,無為
是“順自化也”,無不為是“萬物無不由為以治以成之也”,“有為則有所失,故無為乃無所不為也”。對無為無不為的思想從正面和反面都做了解釋。不過,莊子雖然直接接受了老子無
為無不為的思想,但老莊二人在無為無不為上又有各自不同的側重。《老子》中再三講到“圣人
不為而成”(16),“取天下常以無事”,無為無不為,其傾向在于無不為,因而老子哲學得以
在漢初之際被引為無為而治的政治理論。莊子主張安時處順(17),與世同波,“靜而與陰同
德,動而與陽同波”(18),“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19),無為無不為,實際上是側重于無為,所以直到魏晉之際才為士大夫所重視,援引為玄學清談之資。
五、“有”與“無”及其三種內涵
莊子曾提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20)的“渾沌”概念,又提出“有實而無乎處”(21)
的宇宙概念。雖然未有封,但還是有物;雖然無乎處,但還是有實。有實、有物就是“有”。
“有”是物質存在的總稱,是宇宙萬物的抽象。從“物”、“實”,到“有”,物理學的概念就
被抽象成為形而上學的概念。
“物”又稱作“有”,那么,“物”或“有”的根據又是什么?
《知北游》:“有先天地生者物邪?物物者非物。物出不得先物也,猶其有物也。猶其有物
也,無已。”
《庚桑楚》:“有不能以有為有,必出乎無有。”
物不能以物為根據。因為此物之上有彼物,彼物之上又有彼物,此物與彼物都是物。如果在
此物之前總是以一個彼物做根據,結果就是“什么是物的根據”的問題永遠沒有完結。所以,最
終生成了物的不是“物”。“有”的最終根據不是“有”,而是“無有”,“無有”就是
“無”。
“無”的概念具有不同層次的含義。
第一,“無”是無有,是對“有”的否定。但“無”對“有”的否定是存在的,所以無有就仍然是“有”。莊子認為,作為最終根據的“無”不僅是作為對“有”的否定而存在,而且是作
為對“無”自身存在的否定而絕對否定。也就是說,“無”是絕對的。
《庚桑楚》:“有不能以有為有,必出乎無有。而無有一無有。”
“無有”就是什么都沒有,一切沒有。“而無有一無有”的“一”是一切、純粹的意思,即
無論怎樣都怎樣,無論如何就是如何。《大宗師》篇“回一怪之”的“一”字,用法同此。“無
有一無有”意即無論怎樣都無有。因此:
第二,“無”是無“無有”,或者叫做“無無”,是對“無有”的否定。
《知北游》:“光耀問乎無有曰:‘夫子有乎?其無有乎?’光耀不得問,而孰視其狀貌,杳
然空然,終日視之而不見,聽之而不聞,搏之而不得也。光耀曰:‘至矣!其孰能至此乎!予能有
無矣,而未能無無也,及為無有矣,何從至此哉!’”
但是,“無無”也仍然是有。“無無”是在“無”之上又加了一個“無”,這就還是有
“無”,就還是有。按照“有不能以有為有”的原則,“無”也不能以“無”為“無”。“無”
不能以“無”為“無”,所以“無”就必須是一種絕對不存在,絕對無規定性,完全是宇宙萬物
的重合為一,天人關系的重合為一。
“光耀”意為可見其光輝而不可見其形體。“光耀”自以為是無,但是因為他還有光輝,所
以還不是無。無究竟是什么?“光耀”找到“無有”來問,問過之后卻得不到回答。視其狀貌而不
見,聽其音息而不聞,手觸其形體而無所得。因此:
第三,無是任何規定都不存在。
任何東西都不存在的無,無有,無無,無形,無名。既然連自身的存在也是不存在的,所以
無在認識上和表述上也就是不可分析和無可表述的了。
什么是天地萬物的根據?生命的意義是什么?這是莊子哲學最終要探討的問題。從宇宙論到形而
上學,從無限的“有”到絕對的“無”,至此,莊子最后完成了他哲學本體論的追求。所謂“有
以為未始有物者,至矣,盡矣,弗可以加矣”。“無”就是存在的最終根據,就是天地萬物的最
終根據,就是生命的最終根據。
六、“有”與“無”及其三種邏輯思維層次
先秦諸子在邏輯思維方面有三個不同的層次:第一是“矛盾不相容”的邏輯思維層次,第二
是“相反相成”的邏輯思維層次,第三即老莊用以論證抽象絕對的道的“大音希聲”、“大象無
形”的邏輯思維層次。
“矛盾不相容”的邏輯思維層次以韓非為代表,中文“矛盾”一語即出于韓非。“矛盾不相
容”的邏輯思維層次中最主要的一個特點就是“不相容之事不兩立”,也就是“矛盾律”。
“相反相成”的邏輯思維層次是認為矛盾對立的雙方互為成立的條件,同為相對而存在,對
此老子和莊子都有論述,如:
《老子·二章》:“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
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
此處的有和無,是普通意義上的有和無,是有和沒有的意思。老子的原意是說,美與惡,善與不善,有與無,難與易,長與短,高與下,音與聲,前與后,都是相互依存的相對的概念。對立的
雙方如果各自偏執于自己的一端,就會使雙方都不能存在。強調了自己,否定了對方,對方失去
了,自己的一方也不復存在。
“相反相成”的邏輯思維層次具有更為充分的思辨因素,從哲學的意義上看,較之形式邏輯
的層次更高一層。但因為相反相成的雙方既不能進行肯定判斷,也不能進行否定判斷,雙方都是有條件的,只具有相對的意義。美與惡、善與不善、有與無、難與易,無論其美、善、有、易,
或者惡、不善、無、難,都不具有絕對的性質,因此都沒有意義。所以《老子·二十章》又說:
“唯之與阿,相去幾何!善之與惡,相去何若!”唯與阿都是嘆詞,是答應的聲音,唯是正常情況
下的答應,阿有諂諛的意思。唯與阿,善與惡,同樣是偏失,沒有什么不一樣的。可知這種“相
反相成”的邏輯思維層次是為道家一派所共同否定的。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的邏輯思維層次以老莊為代表。
《老子·四十一章》:“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老子·四十五章》:“大成若缺,大盈若沖,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
《老子·八十一章》:“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辯,辯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
知。”
《莊子·齊物論》:“夫大道不稱,大辯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嗛,大勇不忮。”
“大象無形”,“大”是至大,“無”是無對,也就是絕對。至大的象,涵括了所有的形,
所有的象,無所不形,無所不象。因而有形同于無形,有象同于無象,至大而無對,孤立而自
存,所以說“大象無形”。
大象無形中的“象”和“形”替換作“有”和“無”,就成為“大有即無”。同理,大有者無所不有,無所不有則無所謂有,無所謂有則無有,故大有則無有,大有即大無。所以,在“大象無
形”的邏輯思維層次上,就不再是有無相反相成,而是有無同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