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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考古學的初步發展期(1867—1919年,自此進入現代考古學的開端),美國人龐皮利(Pempelly,R)等在中亞土耳其斯坦的考察和安努遺址的發掘研究中應用動物考古學方法研究動物骨骼,證明牛、羊、豬尚處于從野生向家養的過渡狀態,豐富了早期農業的珍貴考古學資料。[6]近乎同時期,在美洲的分類描述階段(19世紀40年代—1919年),戴爾(Dall,WH)利用在阿拉斯加貝丘遺址發掘過程中獲得的脊椎動物遺存,結合狩獵工具和容器等考古遺存,按經濟形態和生態環境的差異進行了科學的地層劃分,并在此基礎上建立了年代序列,從而開創了美洲動物考古研究的先河。[7]在考古學的成熟階段(1919年—20世紀40年代,屬于考古學分類與鞏固期的前一階段),文化生態學思想對考古學產生了深刻的影響,部分考古學家擺脫了以遺址為中心的文化—歷史方法的束縛,與生物學家和環境學家合作,借助生態學方法,通過動物考古和植物考古研究來重建史前環境和分析史前人類的食譜,進而了解古代人類對不斷變化的環境的適應過程。[8]20世紀20年代英國科學家約翰•馬歇爾負責對印度河流域青銅時代哈拉帕文明的重要遺址進行考古發掘,并利用動物考古研究成果闡述摩亨佐達羅城市文明的經濟類型。[9]20世紀30年代法國古生物學家德日進(PierreTeilharddeChardin)和我國古生物學家楊鐘健對安陽殷墟的動物遺存進行了鑒定和統計,分析了夏商時期的氣候環境。[10]楊鐘健對章丘城子崖新石器時代遺址動物骨骼進行了屬種鑒定[11]。
進入考古學的轉變期(20世紀40—60年代,屬于考古學分類與鞏固期的后一階段),從以層位學和類型學為研究手段的文化歷史研究轉變為以人類生態學思想指導的、大量結合自然科學方法和技術進行的古代社會重構的研究。西亞新石器時代農業起源研究就充分利用了動物考古的研究成果。[5]這一階段在美洲出現了人類行為的文化功能解釋的趨勢,以環境為背景來復原考古學文化的多學科研究,就充分體現了動物考古學的作用。[12]步入考古學發展新時期的新考古學出現階段(20世紀60—80年代),在傳統考古學重建文化史(主要是考古學文化時空框架的重建)的基礎上,美洲考古學家以復原或重建文化形態(生產力、社會組織和意識形態為主)、解釋文化過程(主要是文化發展的動因,屬于過程考古學范疇)這兩個更高層次的研究為目標,以進化論、系統論和生態學理論為思想指導,通過物質遺存所反映的考古學文化的各個方面及其與環境之間關系的研究,來更全面、系統地解釋文化發展的過程。作為文化生態系統中生物環境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動物資源利用方式和聚落形態研究中有關適應環境的生存戰略(包括食物、供給、聚落和維持戰略)研究,使動物考古研究的重要性進一步突出。[13]西亞的農業起源有關狩獵到飼養經濟發展過程的動態研究也得益于動物考古的微觀研究。[14]在考古學發展新時期的當展新階段(20世紀80年代至今),動物考古對于新學派中社會考古學各種社會形態經濟基礎的研究具有很強的說服力。[15]在探究古代人類精神世界的認知考古學有關肖像象征意義的研究中,動物考古知識的應用也獲得了令人信服的成果。[16]馬克思主義考古學流派將研究重點放在人類的適應性與系統平衡上,提倡生態學、進化論和辯證法相結合,這一過程中美國學者威廉•馬夸特對肯塔基西部貝丘遺址采食者的研究就體現出動物遺存研究所起的重要作用。[17]在社會學中程理論被引入到考古學后,在將其作為連接經驗性考古學材料與高層次文化理論解釋的橋梁的過程中,劉易斯•賓福德(LewisBinford)最有代表性的工作之一就是記錄了許多影響動物組合特征和條件的自然過程,并將這些過程應用到考古記錄的解釋中。在這個成功的中程理論應用研究范例中,動物考古的作用功不可沒①。[18]綜上所述,考古學產生和發展的歷程中,動物考古都不同程度地做出了貢獻,在提高人類對古代人地關系的認識水平上起到了積極作用。
以北美為代表的國際動物考古學發展歷程在梳理了動物考古與考古學淵源關系的前提下,根據理論與實踐的特征將動物考古學發展的階段性特征重新審視一下,有利于正確評價亞洲動物考古在整個世界動物考古領域所處的地位和所起的作用。與考古學發展息息相關,國際上動物考古研究也是以歐美發達國家起步最早,以北美的階段性研究最具有代表性。以北美為代表的國際動物考古發展經歷了三個階段,即形成階段、系統化階段、綜合化階段。第一階段或開始形成時期(19世紀60年代—20世紀初),動物考古工作的貢獻主要在第四紀地質及舊石器時代考古的年代學和地層變化研究方面[19],如揭示人類的古老性,確定早期人類如何生存以及如何獲得食物并重建古環境。這些貢獻主要建立在應用地質學的地層學和古生物學方法的進化論理論基礎之上。這一時期環境決定論、環境可能論以及歷史學方法處于全盛期,而動物材料并未被納入考古學文化范疇當中。第二階段或系統化發展時期(20世紀40—50年代),動物考古工作者致力于兩個相關的目標,即了解動物的生物學及生態學特征以及認識人類行為的時空變化。這就要將理論及方法植根于如物理及生物等大量學科的系統性引入。大量分析性和人類學研究伴隨著如下兩個概念的出現而產生:中程理論和用來檢驗生存對策的經濟和生態學模式。這一時期的一大特點是強調方法的重要性。第三階段或綜合化成熟時期(20世紀60年代以來),隨著文化資源管理的快速發展,在很多方面開展的歷史時期動物考古研究以及大量開發出來的模型和預設對考古學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文化生態學和人類學理論特別注重生態學和環境學議題,在動物考古實踐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其目的在于研究適應性行為、生存對策以及人與環境之間的功能性關系。可以這樣說,這一時期動物考古充滿了所謂新考古學的思考。[20]這一時期的一大特點是邏輯推理方法由歸納轉變為演繹。
動物考古的理論與方法及其回答考古學問題的研究層次基于達格拉斯•J.布爾(DouglasJBrewer)在《考古學方法與理論》所做的關于動物考古學的理論、方法與目標的論述,我們可以將各種論題按著研究層次劃歸到不同的組分中(見表1)。[21]從表1中可以看到,在生物學、社會學和人類學理論范疇內的各種理論框架下,動物考古學研究所涉及的考古學問題大多處于中等研究層次,只是生物地層學及古生物學探討的問題處于基礎性研究層次;哲學范疇內,除了方法論里數據搜集處于基礎性研究層次之外,絕大多數理論框架下動物考古研究所涉及的考古學問題處于高等或者極高等研究層次;文化遺產管理范疇的均變論涉及較高等層次的研究;系統論范疇的社會經濟生態理論框架下探討的考古學問題處于極高等研究層次。
亞洲動物考古的研究進展
(一)西亞的領先地位與亞洲其他地區相比,西亞的動物考古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水準。無論是來自發達國家還是本土的專家,都非常重視現代動物考古學理論的應用,這一地區的動物考古研究不但在數量上而且在質量上都在某種程度上趕上了國際同行的步伐。從表2的統計不難看出,大多數動物考古學文章致力于方法和理論的探討(82%)。其中生存對策研究文章占較大比重(33.7%),其他方面比重較低,如馴化(14.5%)、宗教(12.2%),埋藏學(9.6%)。有少量古DNA的文章發表(6.0%)。高等層次的研究成果占18.2%,較高等層次的研究成果占3.6%,中等層次的成果占60.2%,基礎性成果占18%,而且研究主題具有多樣性特點。因此,與國際同行相比,西亞動物考古研究的主體處于中高等層次。
(二)南亞及東南亞的積極努力從對南亞和東南亞與動物考古相關文章的一般統計來看,高層次研究成果占20%,較高層次的成果占2.9%,中等層次的成果占50%,基礎性成果占27.1%。中等層次研究中生存對策相關研究占較大比例,達到34.3%,研究主題涉及面較廣,表現出較強的學術進步勢頭。總體上看,本區高等及較高層次研究略遜于西亞,研究水平要高于東北亞和北亞,處于中等略偏高的研究層次。
(三)北亞的保守性基礎工作基于表2的綜合數據可見,北亞動物考古工作的主體多涉及方法論和理論領域,調查與報告約占文章總數的1/3。在北亞所有的研究領域中將近35%的文章屬于生存對策主題,其中近1/4與馴化有關。也就是說,將近72.6%的工作已經達到中等水準,但是基礎研究所占比重較高(達27.4%),而且缺少高層次研究。北亞動物考古研究成果涉及的主題與其所覆蓋的空間地域和所經歷的考古學文化變遷并不相符,涉及的主題比較有限,表現出明顯的保守性,總體上處于中等研究層次。
(四)東北亞的提升空間從表2中的數據不難看出,東北亞動物考古工作有一半以上處于基礎性研究水準,其中絕大多數屬于基本生物學信息(33.6%)以及基本鑒定過程(11.2%)的積累。在東北亞所有的研究領域中,1/3略強的工作與中等層次的研究密切相關。包括宗教宴饗、社會復雜化和國家形成在內的高層次研究成果僅占6.1%,較高層次的綜述性研究占7.8%,而包括埋藏學、動物馴化、生存對策、環境學和適應行為時空分布在內的中等層次研究成果卻占33.5%,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基礎性研究成果足足占有52.6%。綜上所述,以中國為代表的東北亞動物考古研究層次還很低,但是研究主題體現出一定程度的多樣性,卻是本區動物考古活力和未來快速發展的預兆。總體上看,東北亞動物考古研究水平要低于除北亞外的亞洲其他地區,更不必說與西方發達國家相比了,因此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五)亞洲動物考古的整體觀察基于數百篇國內外動物考古文獻資料進行的有關亞洲動物考古工作成果的簡單統計分析似乎毫無意義,但事實上通過這種量化分析會使我們易于清楚地看到我們已經做了什么,處于何等研究層次,進而意識到為了與國際動物考古學發展步伐保持一致,如何盡可能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囿于篇幅的限制,筆者無法將所有成果一一列出,只能抽選極少數較有代表性的文章列入參考文獻名錄,在此深表歉意。上述統計表中所列數據,是建立在權威性雜志上發表文章的大樣本量統計和分析基礎上得到的,具有統計學意義。亞洲動物考古工作主要開始于20世紀晚期,但是大多數高水平的研究結果出自21世紀頭十年。一般來講,目前西亞動物考古已經進入全球動物考古發展的第三個階段;南亞和東南亞主體動物考古研究成果已經處于第二階段,也有部分成果屬于第三階段的較高層次;北亞及以中國為代表的東北亞動物考古整體上卻還停留在第二階段,其動物考古理論與實踐水平都有待大幅度提高(參見表1、表2的數據)。學者們對于西亞、南亞、東南亞和北亞有關生存對策的動物考古學研究做出了巨大的努力,但是在東北亞就這一主題的研究應當得到更多的關注,因為這是達到更高研究層次的堅實基礎。另外,東北亞在生物學和古代環境信息方面已經有了相當豐富的積累,這為深入的動物考古研究搭建了很好的基礎性平臺。與亞洲以外的其他國家,尤其是歐洲和北美發達國家已經開展的工作相比,亞洲(特別是東北亞)就諸如社會復雜化和國家形成等高層次的研究還很不夠。但是在亞洲(尤其是西亞、南亞、東南亞和東北亞)利用現代分子生物技術開展的古DNA考古,在來自發達國家的專家(如來自加拿大的楊冬亞等)和亞洲本土學者(如日本的奧村、石黑等)的共同努力下,已經取得了驕人的進展,為深入開展更高層次的研究奠定了較好的自然科學基礎。
亞洲動物考古的未來之路
根據2010年8月23日至28日在巴黎召開的第11屆國際動物考古會議的議題,結合上述有關動物考古研究層次的分析,可以將目前的主要研究議題歸納為下述幾個不同層次的問題,這也是今后亞洲動物考古努力的重要參考。
(一)較高層次研究所涉及的問題與宗教活動相關的葬禮用牲動物研究,國家形成過程中動物資源的強化利用狀況研究,就動物考古對人類社會探究所做貢獻的綜述性研究,鹿科動物、豬、馬、牛、羊(綿羊和山羊)等對經濟形態轉型(如跨時代畜牧業轉型)以及社會復雜化進程的影響和作用研究,動物考古的專業性研究,動物遺存所反映的人類社會地位研究等,是今后亞洲動物考古所涉及的較高層次問題,值得我們繼續投入更多精力加以深入研究。
(二)中等層次研究所涉及的問題外來貿易與生物入侵研究,副產品開發研究(如副產品革命新標志、乳制品制法的發展等),方法論研究(如形態測量與相似屬種比較相關的動物資源管理水平研究、利用同位素和痕量元素生物地球化學的動物遷徙性研究、與現代人類起源研究相關的各個氧同位素階段的人類狩獵行為多樣性探究等),古代人地關系研究(通過動物遺存開展的人類對氣候變化的響應度研究等),與遺址形成過程密切相關的埋藏學新探索,與人類遷徙問題相關的島嶼動物地理考古研究,更新世至早期全新世舊大陸古人類的生存對策研究,動物和人類食性與人類行為和食物加工技術相關性的綜合分析,動物資源獲取方式研究,地貌景觀、環境及其變化研究,生存對策研究等等。這些是今后應當加強研究的中等層次動物考古學問題。
(三)基礎性研究所涉及的問題按地域開展的動物考古研究(如全新世非洲動物考古,環極地動物考古,新熱帶區動物考古新進展,舊大陸各時段動物群時空分布總結與研究,中東歐動物考古研究),按動物類別進行的專題研究(如舊大陸的駱駝、古寄生蟲、軟體動物考古,猛犸絕滅的環境與人為因素研究,鹿科動物與社會),數字化動物考古,實驗動物考古等成為未來應進一步加強的基礎性研究。其他常規的基礎性研究包括畜牧業基礎信息、信仰系統食物加工以及食譜和營養性疾病狀況、文化交流等。上述相關的基礎性研究的加強,將有利于亞洲動物考古水平的穩步提高。四、結語總體上看,亞洲動物考古的發展在時空兩個方面都還表現出相當的不平衡;來自不同國家的同行之間通過共享數據庫進行的交流還遠落后于快速發展的動物考古的需要;動物遺存基本鑒定的訓練以及國際通用語言的運用也顯得很薄弱。目前高校中動物考古知識的教育與技能的訓練還無法滿足該領域未來發展對高素質人才培養的需求。這些不利因素都制約著亞洲動物考古的健康發展。鑒于擁有農業起源和動物馴化發祥地的重要地位,亞洲就經濟形態轉型為主題的動物考古研究應當以綜合研究范式的方式得到進一步加強。為了進一步提高研究層次,我們應當結合對來自考古背景的文化遺存的分析,充分利用生物學和古環境重建信息的積累(其中富有遺址形成過程的大量信息)。在埋藏學研究方面,文化層和自然地層應當同時加以考察,并盡量配合成系列的測年數據,以便于在考古學文化的時空框架下,更好地了解從生存組合到發掘所獲材料經歷的變化過程。中亞和北亞是需要我們投入更多努力的區域。在這樣廣大的地區,亟待就更廣泛的議題開展國際合作性動物考古研究。尤其是從晚更新世到早全新世人類生存對策轉型以及馬的馴化這些重大考古學問題的探究,就更仰仗于結合與周邊地區的大量比較所開展的多學科、多遺址、跨區域、系統性和綜合性的動物考古研究。鹿科動物遺存廣泛出現于包括中國在內的廣大地區,在人類社會演進過程中的很長時間里都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因此無論是古生態環境重建,還是狩獵經濟的主要狩獵對象,都離不開對這類動物的深入研究。中國的鹿科動物遺存的深入研究,必將有力地促進經濟形態轉型以及社會復雜化進程等高層次考古學問題的研究。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盡管近年來東北亞動物考古多樣化議題表現出該領域未來快速發展的動向,但是相比亞洲其他地區,就顯得高層次研究比重的明顯偏低。因此要想實現亞洲動物考古水平的整體提升,以中國為代表的東北亞動物考古就應該將已有的傳統方法獲得的研究成果,作為高層次研究動物遺存時空分布非常雄厚的信息基礎。中國東北地區晚更新世猛犸象—披毛犀動物群向全新世動物群轉型所表現出的環境、人類適應行為等方面的密切關系,涉及古代人類擴散遷移、文化傳播、動物群大宗絕滅、廣譜適應等考古學難題,因此亟待深入研究。北方長城地帶農牧交錯帶動物資源開發利用方式的轉型對于社會復雜化及文明進程的研究意義重大,也需要得到高度重視。對于家養動物起源的多種途徑綜合研究雖然有一定積累,但是遠沒有達到用于跨區域對比研究所需的質和量雙方面的要求。人才培養、國際合作與交流、理論研究的加強以及新方法新技術的不斷引進和利用是消除亞洲各地區動物考古發展不平衡現象的有效途徑。中國,尤其是中國北方地區,由于存在埋藏條件的優越性,出土的大量動物遺存多能得到較好的保存,這也是今后加強多遺址、跨地區、跨時段研究的有利條件。所以,在亞洲乃至國際同行的共同努力下,會使以中國為主導的東北亞動物考古得到長足的發展和進步,為世界動物考古的全面健康發展做出應有的貢獻。
作者:湯卓煒蔡大偉張萌單位:吉林大學邊疆考古研究中心教授吉林大學邊疆考古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