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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3月5日十屆人大五次會議上,國務院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明確指出,統一內外資企業所得稅。兩稅合并議案建議將內資和外資企業所得稅統一為25%。3月16日該議案在全國人大第五次會議閉幕式上高票通過,實行了近30年的內外有別的企業所得稅制隨之壽終正寢。不可否認,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實施的對外資企業優惠的稅收政策對吸引外商投資起到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外資是締造中國經濟高速增長的重要動力,是解釋中國經濟發展最重要的變量之一。那么國家為什么在此時出臺兩稅合并的政策呢?筆者覺得主要有以下三方面原因。
(一)中國自身條件的改善
改革開放初期,中國基礎設施條件差、國內市場沒有、建設資金匱乏、法律法規不健全、外商對中國缺乏信心、對投資中國的風險甚為擔憂。當時僅有的優勢是勞動力資源豐富,所以在改革開放的國策指引下,只能靠優惠的政策特別是稅收優惠政策來吸引外資發展經濟。而如今,中國近30年來取得了巨大的成就,12020億美元的外匯儲備,東部沿海地區良好的基礎設施。廣闊的市場前景,廉價的資源優勢,較高的政府工作效率等等。
(二)貫徹WTO的原則
隨著我國入世5年的過渡期已滿,各項承諾將逐一兌現,切實遵守WTO公平平等的競爭原則,取消對外資企業的超國民待遇。為內資企業創造和外來競爭者平等發展的機會。另外。在WTO框架體系下,我國市場準入程度逐步放大,這使得我們靠市場換技術的方法已無存身之地,因為市場準入的放開是WTO成員國應盡的義務和責任。
(三)對外資的優惠政策帶來諸多問題
1.外資企業享受超國民待遇。兩免三減半的所得稅優惠,低廉的土地、能源使用價格等其他優惠措施。導致外商通過轉移定價、利用滾動注冊新企業,讓老企業虧損、新企業盈利等手段來不間斷地享受這種政策上的優惠,而內資企業內外兼困。由外資對其造成較大的擠出效應,縮小其發展空間。
2.FDI中存在大量假外資。由于只有外資企業才能享受到這種優惠政策,使得一部分內資先轉到香港或者其他離岸金融中心像維爾京群島、開曼群島等地落戶,然后以外資的身份出現在我國,從土鱉變成海龜來享受稅收優惠。據統計,在我國引進的外資中有1/3左右是內資回流的假外資,造成我國稅收的大量流失和對真內資的不公平待遇。
3.我國引進的FDI,大部分集中在制造業。尤其是勞動密集型產業。處于低端的價值鏈。技術水平低,制約了我國產業結構的升級和進步。進而影響我國經濟的長期發展。
二、兩稅合并對真正享受所得稅優惠的FDI的影響
為避免對外資進行重復征稅。我國目前已與82個國家簽訂了稅收協定,其中簽訂稅收饒讓抵免條款的僅有15個。在沒有稅收饒讓抵免的稅收協定中,我國優惠給外資的所得稅在其母國還是要征收的。實際上這部分外資并沒有享受到我國給他們的稅收優惠。而稅收饒讓抵免是指居住國政府對跨國納稅人在來源國得到優惠減免的那部分所得稅稅款,視同已經繳納,給予饒讓抵免,來自這部分國家的外資會享受到我國的所得稅稅收優惠政策。但是由于同我國有稅收饒讓抵免條款的國家數目很少,有稅收協定國家的,18.3%。而且其所占我國吸引外資的總量也不大,具體情況見下面的表1。
2005年和2006年我國實際利用外商直接投資總額分別為603.25億美元和630.21億美元。從表1中可以算出對我國投資實際投資額前十位的國家和地區在2005年和2006年的投資額分別為509.16億美元和526.47億美元,分別占我國總FDI的85.4%和83.54%:而這其中同我國簽訂稅收饒讓抵免條款的國家投資額分別為154.32億美元和125.32億美元,占總FDI的25.58%和19.89%,再加上除排名前十位中其他11個國家享受稅收饒讓的量,可以推算出通過稅收饒讓抵免享受到稅收優惠的外資比例大約為30%。
在70%左右享受不到稅收饒讓抵免的國家和地區的FDI中,像香港、維爾京群島、開滿群島、薩摩亞,它們是國際避稅地,其共同點是對所得提供免稅或低稅的優惠待遇,而且對于來自境外的投資所得不需要在居住國交稅,其稅負主要產生在東道國的征稅。這部分外資可以充分享受到我國的優惠政策,從表l中可以算出來自這部分地區的FDI占我國總FDI的55.72%(截至到2006年12月底),這樣共有85%左右的FDI可以直接或間接享受到我國在所得稅方面的優惠政策。所以,兩稅合并,很多人擔心的大規模FDI撤資也正是由此而來,認為它們會撤到其他稅率更為優惠的地方像印度、越南等。但是要知道,所得稅稅收優惠只是中國給予FDI眾多優惠政策中的一個方面,那些在國際避稅地落戶的外資并沒有真正在當地開花結果,這本身也說明了這些地方在投資的其他方面并不具有優勢,在其他變量不變的情況下再加上對其有5年的過渡期,所以對只考慮所得稅優惠的FDI會有影響,它們在期滿后會撤資,但是這部分比例很低,并不會影響外資的總體規模,而且其技術含量也不高又通常是高能耗的行業,撤出去對我們來說反而是好事。三、從FDI的主要因素看兩稅合并對我國FDI的長期影響。當前世界FDI中有80%以上是由跨國公司完成的。根據著名跨國公司問題專家鄧寧在上世紀70年代后期提出的國際生產折衷理論,跨國公司對外直接投資取決于三個方面的優勢:(1)所有權優勢:即企業在生產技術、規模經濟、組織管理、跨國經營等方面形成的優勢;(2)內部化優勢:企業對其優勢進行跨國轉移時,內部組織帶來的經濟利益大于外部市場時,對外直接投資才會發生:(3)區位優勢:其受到生產要素和市場的地理分布、生產要素和運輸成本、投資環境等因素的影響。跟所有權優勢、內部化優勢相比,區位優勢成為外商直接投資進駐中國的一個更為重要的決定因素,根據近年來對區位優勢的研究表明,激勵政策在區位優勢中對外商直接投資的影響作用并不大,見表2。
綜合上述觀點,可以得出,稅收優惠政策在外商投資中并不是重點考慮的因素,這一點從國際經驗上也可以得到佐證:烏拉圭曾是世界上對外資征稅最低的國家。但是其吸引的外資并不多:美國雖然不對外資企業實行稅收優惠政策,但其過去一直是世界上吸收外國直接投資最多的國家。對投資中國的外商來說,其看重的是我國投資軟硬環境綜合條件:(1)經濟發展的良好態勢:近年來GDP年均增長率達到9.7%,加入WTO后,我國開放程度越來越大,已躋身于世界第三大貿易國:(2)基礎設施的根本完善,運輸能力加強:(3)我國存在兩個有利的市場:13億人口的潛在消費市場和低廉的勞動力資源市場:(4)政府工作效能提高,政局穩定、政策連續,吸引鼓勵外商投資的政策法律體系已基本形成:(5)高額的投資回報率。這些方面表明我國對跨國公司資本的吸收能力只會增強而不會減弱,因為它們遠比稅收優惠政策更為有力。同時,亞洲開發銀行經濟學家彭龍運也指出,根據亞行的調查,在吸引跨國公司投資的20個主要因素中,宏觀經濟、市場容量、政局、基礎設施等因素排在前列,而稅收優惠僅排在倒數第5位:在中國的外資企業中,有95%的外資企業看好目前中國的經濟形勢,愿意保持或繼續擴大投資規模。所以從長期來看,我國的FDI總量不會有太大的波動。
四、兩稅合并對引進FDI的質量影響分析
長期以來,到我國投資的外資企業70%~80%都是中小企業,而且這其中80%以上的FDI集中在制造業,尤其是勞動密集型、附加值低、技術水平不高的產業上。對資本密集型的高新技術產業的引導缺乏足夠的動力,導致我國產業結構發展很不合理,高新技術產業和基礎產業發展滯后,制約我國經濟的持續發展。由于國策所致,東部沿海地區一直是吸引外資的重地,使得中西部地區引資乏力,經濟發展同東部地區差距逐漸拉大,導致我國區域經濟發展不平衡。聯合國貿發會議的2004世界投資報告指出,全球跨國直接投資的構成已從制造業外包為主轉為服務業外包和高科技、高增值的制造業環節的轉移。成為帶動跨國公司對外投資的重要引擎。我國即將實施的兩稅合并方案正是順應全球化的趨勢,經濟增長方式將從粗放式向集約式轉變,引進外資要發揮其積極的作用,促使內資企業增強自主創新的能力,鼓勵引導FDI投向我國的農業、能源、環保、高新技術產業、現代服務業以及中西部、東北老工業基地,實現產業結構的升級和地區結構的合理調整。
五、兩稅合并對FDI的影響結論
(一)兩稅合并對假外資可謂是重創,因為面對相同的企業所得稅稅率和稅基,假外資就沒有必要浪費成本大費周折繞到國外再回流了,但是從投資量上來講,這部分資金并沒有減少。
(二)兩稅合并對看好中國經濟發展。從長遠戰略綜合考慮投資中國的絕大部分外資不會撤資,相反,政策的調整會為他們帶來更多的發展機遇,增加他們對中國的投資量。
(三)兩稅合并對只看重稅收優惠的外商投資者會帶來一定的影響,國家對他們有5年的過渡期,從短期來看,對他們的影響不大;從長期來看,他們會撤資,但是這部分FDI量比例很小,即使5年后全部撤出中國。其對我國FDI的影響也可以忽略不計。
(四)兩稅合并后,對于那些集中在勞動密集型的加工制造,低端價值鏈的外資會有所影響,但是對高新技術產業、服務業以及農業等實施優惠政策,會促進外商對這些產業的投資,這部分投資反而會增加。
所以整體上來說,兩稅合并對我國引進的FDI而言:從數量上看,短期不會造成太大的波動,不會像有些人擔憂的那樣——外資會大規模撤出,長期來講,實際上更可能增加投資;從質量上來看,將會提高我國引資的質量,激勵自主創新,推動中國企業的成長,更加有效地利用外資,轉變經濟增長方式。促進產業結構和區域結構的調整,使得我國經濟持續健康地發展。